岁晏

这里苍雪,很高兴认识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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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千秋万代由血泪离合铸成。”

【金钱组/米耀】Counting Stars(完)

国设金钱,国设耀失忆梗

前文见合集

本章推荐BGM:《cardigan》

八百年了,我终于把这个坑填完了(。)



黄昏已至,日色的最后一点余温沉沉落上朱墙檐瓦,光晕缓缓倾斜流动而过,近在咫尺的薄暮随斑驳光影中的风声飒飒而动,匆匆自指缝滑过。

王耀神色平静地垂眸,望着被那点日光刷上浅淡暖色的苍白指尖,依旧未能从熟悉感中捕捉到确切的回忆。

他并未因此显得意兴阑珊,开口时态度如常:“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误,琼斯先生应该也是到过这里的。”

夕阳轻巧掠过他被风拂起的发梢,精致眉眼恰在此时隐没入轻薄阴影,神色便如隔云端般莫辨起来。

“对。”

阿尔弗雷德径直望过去,双眸中澄澈清透如苍穹的漂亮蔚蓝融入琥珀般的昏黄暖光,光影朦胧折射出琉璃碎钻的璀璨质感,兀自流转。

自成一隅的天地将王耀笼罩其间,却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。

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。”

他们站在紫禁城的城墙边,在距城门十步之遥处两相对视,谁也未曾提议故地重游。

“我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。”王耀不闪不避地迎着阿尔弗雷德的视线,任由他将自己鬓边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,“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?”

“你难得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。”

阿尔弗雷德神色漠然地收回手,随意靠上身后红墙,仰头望向即将倾坠而下的夕阳。

他眯起眼,抬手挡住额头:“哪怕是现在,你也不会允许我进去的。”

不仅是他,本田菊、亚瑟、弗朗西斯、路德维希、伊万甚至费里西安诺,没有一个能在上世纪的辛丑年之后踏入紫禁城的大门。

王耀曾在八十年代走遍纽约与华盛顿的大街小巷,他们在深夜造访过几公里内杳无人烟的西部公路,又在几个小时后降落于加利福尼亚的清晨,再逃避猛烈的日光前往苏必利尔湖畔;相比之下,阿尔弗雷德的旅途中规中矩得多,天安门、长城、体育馆内的乒乓球桌——与这扇朱红色的门。

彼时的王耀从不明言拒绝,他几次三番地端着无波无澜的平静姿态,沉默而坦然地与这位不速之客温和对峙。

他擅长逢场作戏,懂得韬光养晦,谋略周全到能够悄无声息地布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局,却从未曾在诸如此类的事上妥协。

……哪怕它看起来再无关紧要。

这样的时刻总会令世界霸主忆及他毫不犹豫指向自己的枪口,错觉他们身处中/朝/边/境的硝烟战火;抑或是更为应景的多年前,他在紫禁城的漫天大火中央半跪着握紧锐利剑锋,居高临下地抬眼。

他们似乎永远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无声抗衡。

阿尔弗雷德勾起嘴角,转头望向王耀在夕阳下轮廓明晰的侧脸,语气又恢复一如往常的戏谑:“当然,如果小耀愿意,我不介意陪你进去看看。”

“琼斯先生不怕我想起来之后,把你打包扔进太平洋喂鲨鱼?”

“如果你不介意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,我无所谓。”

落日余晖即将彻底失去踪迹,深蓝色的夜幕沉沉笼罩下来,蔓延至最后一抹橘红。

年轻国家眼看着天际黯淡、零星的星子逐渐闪烁,他利落起身,在咫尺之遥朝王耀伸出手。

那双隐在平光镜后的蔚蓝眸子依旧不带情绪,澄澈而冰冷。

王耀望着他摊开的掌心沉默片刻,步履平稳地与他擦肩。

“走吧。”


他们又回到那间会议室。

比起十几个小时前的剑拔弩张,此刻的气氛堪称平和——昏暗光线下,王耀随手打开阿尔弗雷德返程路上买下的一瓶威士忌,酒液敲击玻璃的清脆声响于是逸散开来,在落针可闻的厅室中纤毫毕现。

高脚杯纤细的杯柄在阿尔弗雷德指尖微微摇晃过一圈,他漫不经意地咽下一口冰冷的威士忌,若隐若现的星辉折射入落地窗,杯中酒翻涌着如潮水般将微弱星芒尽数淹没。

王耀垂眸望向于浪潮中浮沉的几颗星星,与斑斓色泽一道一饮而尽。

“琼斯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?”

他微微挑眉,似是有些意外地接过被重新盛满的酒杯,抬眸时犹带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。

“没有失忆的中/国先生在这个时候应该会自行交换。”阿尔弗雷德眨眨眼,“现在确认了,你还没有想起来。”

“……你还真是了解我。”王耀不顾轻快话音中暗含的警告,自顾自抿起一口酒液,回应得八风不动,“似乎不是个好消息。”

不速之客微倾酒杯,玻璃碰撞的轻微震颤海啸般席卷过两杯别无二致的通透酒液,淋漓波光如同隔着不可跨越的屏障相拥共舞,瞬息间又再度风平浪静。

他轻声开口,低沉声线仿佛别有深意:“多谢夸奖。”

“既然那个问题毫无意义,那我换一个。”

王耀顺势倾身,从极近处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:“你挂断电话之后坐上飞机,究竟是想确认,还是已经有了答案?”

突如其来的骤然发难实属罕见,仍充斥着对手一贯的风格——分明没有任何明面上的文字陷阱,言外之意却不得不令人慎而又慎。

……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?

迎风招展的旗帜、古旧的院落及至朱墙檐瓦在阔别已久的记忆中与他相隔千里,远隔重洋的锦衣华服灰飞烟灭于冲天火光,咫尺之遥间并肩而行不过瞬息,持枪以对的硝烟弥漫过近三十年,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昙花一现过后,彻底倒转的棋局早已失去退路。

大抵这便是命中注定的对手。

年轻的世界霸主勾起唇角。

“你觉得呢?”


如同终局来临的倒计时,熟悉的轻缓音乐恰在此时打断了这场交锋。

缠绵却清冷的女声令王耀如梦初醒般试图拉开距离,阿尔弗雷德嗤笑一声,将两只高脚杯搁置一旁。


“But I knew you’d linger like a tattoo kiss”

我明白你会如一个落在纹身上的吻,在记忆里挥散不去


他在王耀抽身前一把扣住他的颈项,将他拉向自己。


“I knew you’d haunt all of my what-ifs”

我深知你会困扰我所有的假设


王耀被迫仰头,在一瞬的怔愣中看清了藏在平光镜后的冰冷眸光,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与敌意浓重而隐秘,狠戾阴沉如审视猎物的鹰隼。


“The smell of smoke would hang around this long”

烟味缭绕不散


毫无征兆的吻几乎能令人尝到血腥味,与醇厚冰冷的酒精一道占据全部感官,粘腻的铁锈味溢满舌尖,滑过咽喉,一路灼伤肺腑。


“Cause I knew everything when I was young”

因为当我年轻的时候,便对一切了然于心


他们在彻底消弭的距离中对视,将鲜明的疼痛感视若无物,形同互相撕咬缠斗的野兽。

星空下的唇舌交缠仿佛不死不休的博弈,王耀狠狠咬上阿尔弗雷德的嘴角,眼底终于浮现出最真实的笑意。


“And I knew you’d come back to me”

我知道你会重回我的身边


他借着顺势抽离的动作克制地缓慢平复呼吸,旋即与敌人鼻尖相抵,温情缠绵如相拥的情人。


“You’d come back to me”

你会重回我的身边


“亲爱的美/利/坚先生。”

王耀后退半步,在略有不畅的吐息中平静开口。


“And you’d come back to me”

你会重回我的身边


西装外套中仍不断闪烁的屏幕被递到眼前,熟悉的话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疏离。

“你该接电话了。”


“And you’d come back...”

你会重回……


阿尔弗雷德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抬眸勾唇的模样,指尖平稳地滑开接听键。


“一个小时之内,我会坐上返程的飞机。”

接过电话的不速之客收回手机,不带情绪地开口。

“那还真是谢天谢地。”王耀半靠在会议室的木桌上,不显山不露水地语带嘲讽,“慢走不送。”

阿尔弗雷德推开门,明亮冷光立时争先恐后地涌入昏暗房间,堪堪止步于王耀身前。

光影交界泾渭分明。

年轻国家半转过身,他弯起双眸,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,话音轻而低沉。

……飘忽到仿若稍纵即逝的夜风。

“那么现在,恭喜小耀恢复记忆。”


王耀神色漠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,起身走到落地窗旁。

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璀璨的繁星,随后不带留恋地收回目光,将桌上的半瓶威士忌扔进垃圾桶。


会议室寂静如初,仿佛今夜无人造访。

——一如那个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吻。




*注:文中歌词来自《cardigan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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